房大锤

诗酒趁年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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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雨欲来风满楼——片段

文革开始的那年,明楼正好六十岁。王天风长他八岁,已显老态。
两个人一个在伪政府,一个在军统的“光荣“历史,无疑,成为了众矢之的。
被抄家的那天,带着红袖章的年轻人器宇轩昂地在明公馆里横行,夺走值钱的,砸掉能砸的一切,
包括阿诚的那幅,明楼视若珍宝的“家园”。
明楼发疯似地阻止,被毫不留情地打翻在地,他拉着红卫兵的裤腿苦苦哀求:“不要砸,求求你们,不要砸。”年轻人不予理会,用脚后跟踩上他的手碾压到发出折断的声音。画被硬生生扯得四分五裂扔在了地上。
明楼吃痛地呻吟,颤抖着手想要上前去捡,被王天风一把从后面抱住:“明楼,别动。“,明楼哑着嗓子喊:“这是阿诚的画啊!!天风,这是阿诚的画。”
撕画的红卫兵被喊恼了,上前拽着明楼衣领,将他拽离王天风,当脸就是重重一拳:“砸的就是你们这些汉奸走狗!”周围欢呼连天,“跟着毛主席,永远闹革命,跟着毛主席,世界一片红!”他们整齐划一地喊着洪亮的口号。更多的拳打脚踢袭来的时候,王天风敏捷地窜上前,像铠甲般伏于明楼身上,成为了拳脚与明楼间的屏障。明楼不安地挣扎着,想要脱离保护,王天风悄然收紧双臂,制约着身下的人:“别动明楼别动,我没事的。”在嘈杂的口号声中,他的声音平静如水。
他想,这大概,是他能为明楼做的,为数不多的事情了吧。
那天晚上,两个人被“安置”在了猪棚边上的小木屋里,王天风不顾身上此起彼伏的疼痛,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明楼折断的手指固定住,可这屋子里,除了寒气,什么都没有。折腾半天,无疾而终,两人在暗夜里比肩席地而坐,背靠着木板, 显得迷茫而落魄。“我的手没事。”明楼安慰王天风,“倒是你,被打的厉害。”王天风瞪了他一眼:“什么叫没事?我看你这手是不想要了是吧?!“明楼苦笑道:“想要也要不了咯。”他说罢,就地侧卧下来,背朝着王天风,声音沙哑:“那时候我答应大姐,抗战结束后,就去巴黎做个本分的学者,可……可是,我食言了。现在好了,就连答应阿诚的,保护好他的画这么……这么……简单的事,我……也,我……也食言了。明台的房……房间,也被弄得……弄得乱七八糟。我……活下来了……唯一,却……辜负了所有……所有人。“明楼的声音越来越轻,越来越断续,像是快溺死在自责里。王天风心疼不已,把手搭上明楼颤抖的肩,轻轻揉捏着:”傻瓜,这怪不得你。这怪不得你。“他一连说了两遍,不容置疑的样子。
刚下过雨的地上还透着潮气,风从木板缝里挤进来,发出呼呼,尖锐如嘲讽般的声响。“哎,好冷啊。”明楼悠悠地叹息,“天风啊,你说这天,怎么比抗战那会儿还黑呢。”王天风不语,他在明楼身边躺下,从背后紧紧搂住他,他回答不了明楼的问题,因为对这个躁动狂热的时代,他又何尝不是满腹的疑问与不安呢。“没事,我不在这么。”半晌,他喃喃道,像是呓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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